婚姻潜规则

　　电脑风波刚平息不久，从张扬那里又传出了一个大家担心（期待？）已久的不幸消息：张扬的老婆柳梅不知怎么知道了张扬有个小蜜的情况，一气之下，带小孩住回娘家去了。这句话说白了，就是：张扬的老婆和张扬分居了。   　　接着，还是从小野那里，我陆陆续续地得知：柳梅在外面好像也有情况了，据密探来报：最近柳梅身上变化很大，添了若干新衣服，烫了时髦的黄头发，打扮得妖里妖气的，还开了双眼皮，经常去做美容什么的，不是有了情况又是什么？   　　一次我去小野的窝点玩，小野的老婆小欣当着我们的面谈起了张扬的小蜜风波。小欣自然是站在张扬的老婆柳梅一边，她是这样说的：“张扬活该，这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就准你们男人找情人，我们女人就不能找情人啊，就准张扬有小蜜，就不准人家柳梅做小蜜啊?……”   　　小野顺着老婆的毛抹道：“张扬是活该！我早就提醒过他了，叫他见好就收，他不听，还当了真、上了瘾了，我早就说过了，像这样搞下去，他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会有这个下场的，这叫自作自受，也叫敢做敢当，别人拿他有什么办法？”   　　小野还说：“幸好他没钱，要是像我这样有几个钱，还不得找七个八个小蜜？”   　　他老婆小欣接过话头说，哪个晓得你在外面有没有小蜜啊，这事总是老婆最后一个知道的。小欣还威胁小野说：“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在外面有了小蜜，我就和你拼命，我拿菜刀先砍了你，最后再砍了我自己。”   　　小野说你这个人多自私啊，既然大家一起死，你为什么最后砍自己呢？你应该带头先砍自己才对啊……   　　说归说，笑归笑，朋友遇难，总不能见死不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那不是咱们中国人的风格。小野和他的老婆，为了挽救张扬夫妇的残局，进行了长期的地下、地上和空中的撮合活动，可谓是费尽了心机，大家对此也都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果然有一天，我忽然就接到小野打来的电话，说两岸的和平事业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张扬的老婆柳梅终于答应到他们家来吃晚饭了。小野的意思让我也去作陪，好帮着劝劝。   　　这事嘛，我想，这事对我来说也是义不容辞的，何况这里面说不定还有我的一部分责任呢。我二话没说，把手上的事情随便一放，当即就打车去了。   　　到了小野那里，见张扬和阿明已经先到了。小野的老婆小欣作为家庭主妇和重要和平使者，今天打扮得特别漂亮，精神也特别饱满，说起话来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样子，忙前忙后的，忙得不亦乐乎。这个简陋的窝看上去好像过节一样，充满了一种怪怪的喜庆气氛。   　　“多亏了我啊，多亏了我啊，我磨破了嘴皮子，柳梅才答应来吃晚饭，”小欣见人就喜气洋洋地反复宣扬，“柳梅还说呢，要是张扬来的话，她就不来，我就骗她说，张扬不来，我们只喊了钟老师来，就是送你家电脑的那个钟老师，你也顺便感谢一下人家吧，她这才答应来了，其实她心里有数呢，张扬肯定会来的，嘻嘻……”   　　这天小欣絮絮叨叨，喜形于色，不停地添油加醋地说着什么，一副很有成就感的样子。不过也是的，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姻，是这么说的吧，小欣她确实很有成就，甚至可以说是功德无量。   　　小野说，等会儿我们喝过酒，吃过晚饭，就打牌，斗地主、打千分、炒地皮，打什么都行，反正要把柳梅拖住了，故意把时间拖晚了，最好拖到12点以后，这样我们张总就可以和夫人一起回家，团聚团聚了，俗话说小别赛新婚哪……   　　大家听到这里，全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包括小欣，嘴都笑歪了。   　　小欣还进一步教导张扬说：“晚上回家后，主动一点，啊，主动向柳梅认个错，道个歉，多说几句好听话，保证今后和小蜜一刀两断，等等，女人嘛，就是吃个哄，吃个骗，吃个甜言蜜语，嘴上多说两句，又不吃亏，又不赔本，要什么紧呢？……”   　　小野也对张扬说，下次你和小蜜搞活动注意点，别再给老婆知道了，不然的话，下次再来保证，再来甜言蜜语就不灵了。   　　小欣一听这话，眉毛顿时竖了起来：“什么？还下次啊？还搞小蜜哪？真是猫改不了吃腥，狗改不了吃屎啊？”   　　小野笑道，本来嘛，猫就改不了吃腥，狗就改不了吃屎，你叫它们改改看？它们改了，我们相信，我们张总也能改。   　　小欣气愤地说：“狗啊猫啊是畜生，你是人还是畜生啊？一点都不讲良心，不讲道理啊？！”   　　小野当众受此训斥，脸上一时挂不住，便正色道：“好了，你是人，我是畜生，好吧？跟你开句玩笑，你还来劲了，没有文化，不懂幽默，怎么办呢？……”   　　小欣被噎得半天回不出话，她站在我们面前，胸脯一鼓一鼓的，情绪却一瘪到底。最后她用兰花指的食指点着小野的脸，说：“小野啊小野，我早看出来了，你要是个好人，你要是在外面没有小蜜，我把前面两条腿放下来走路！……”   　　我和阿明、张扬连忙插进来劝，然而这时候的小欣已经关不住口了，当着我们的面，她把她对小野的种种怀疑、猜测，种种陈芝麻、烂绿豆，如澡盆里的水和孩子一样，一古脑地倒了出来。   　　婚姻潜规则，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小欣从谈恋爱、结婚开始说起，说在她之前，小野就谈过好几个女的，和她谈恋爱的时候，小野骗她有多少多少钱，说自己是坚壁镇上的大款——   　　“实际上呢，怎么回事，你心里有数，我就不说了……就说现在吧，好好的在城里租一套房子，这正常吗？还不知道是和哪个女的在这里鬼混呢……你看你那个电脑里，全是流氓鬼混的三级片、黄片，我一看见就跟你偷偷地删掉……”   　　——“那个窗帘，那个窗帘是不是你，你挂的？……”我想问问小欣窗帘的事，可她根本听不进去，也就是说我根本插不进去，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她澡盆里的水和孩子势不可挡地朝我们身上泼来——   　　“……还有我的床，上次被人睡过了，你说朋友那里也有钥匙，后来我把外面的钥匙都收回来了，我的床怎么还是被人睡呢，你以为我不晓得啊，我不说罢了，告诉你，我是哑巴吃黄连，一肚子的数呢！……”   　　正吵着呢，有人敲门，估计是柳梅来了。小欣猛地一个急刹车，赶紧跑过去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小欣也成功地装出了一副欢迎的笑脸。然而柳梅多精啊，她惯于透过现象看本质，只一下就看出来了，问小欣怎么了，跟哪个作气呢？   　　小欣只好说，我在骂小野呢，他早就晓得张扬有小蜜的事，却瞒着我们，不说，让张扬在小蜜的泥坑里越陷越深……   　　柳梅咬着牙说，是的哎，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柳梅边说边往屋里走，一转脸看见了我，立马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柔声柔气地说：“这位就是钟老师吧？不好意思，刚才我那句话不包括你啊，你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人。”   　　旁边的阿明故意叫了起来：“我难道一看就不是好人啊？”   　　柳梅笑眯眯地说：“你一看也是好人，再看就不知道了。”   　　屋里的张扬柳梅自然也是看见的，可她对此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当没看见一样。这说明，她对张扬的到场是做好充分思想准备的，既不吃惊，也不假装吃惊。也许这正是柳梅的可爱之处。   　　事后小野小欣阿明都一致评论说，柳梅一个多月不见，人变漂亮多了，都不敢认了。他们告诉我，柳梅以前没有这么漂亮的，可那天的发型，化妆，穿戴，打扮，加上又开了双眼皮，加上表情有点羞羞答答的，那模样，连张扬都看呆了。阿明呢，更好，眼睛都不敢看她了。……   　　我记得那天晚上的酒喝得很愉快，量也很多，男人们蠢蠢欲动，妙语连发，女人们也配合默契，眉眼传神，饭桌上时有高潮迭起，笑声不断。   　　张扬的表现也很好，他拿出他的看家本领，为我们的酒席奉献了好几个张扬级的拿手名菜。连他的老婆柳梅都说了，还是谈对象的时候看他这么殷勤过，尝过他这样的手艺。   　　小欣在旁边就趁机煽动说，柳梅啊，你找到这样的老公，真是你的福气啊，你看我家小野，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别说烧菜了，家里油瓶倒了他都不扶，我真是瞎了眼了……   　　小野在一边也趁机煽动张扬说，张扬啊，你找到柳梅这样的老婆，真是你的福气啊，我老婆在家经常说，假如她长得像柳梅这样漂亮，宁愿少活几十年……想当年，多少人在想柳梅的心思啊，不说别人，就说阿明吧，为什么直到现在，阿明都没有结婚，这里面没有原因吗？否，这里面是很有原因的，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柳梅身上，她是他的梦中情人，他时刻在拿柳梅做榜样，这就惨了，这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和柳梅相比呢？……   　　我也趁机插上两句，说：张扬啊张扬，你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不要身在花园就闻不到花香啊，从今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珍惜、爱护我们的市花……   　　张扬始终是一脸憨笑，说：“尽量、尽量……尽量、尽量……”直惹得一桌人集体喷饭。   　　这天晚上，按预定的计划，一放下碗筷，我们就抓起了事先准备好的扑克，一边哗哗地洗着牌，一边拖住柳梅问，问她喜欢玩什么？   　　柳梅脸红红的，扭扭捏捏的，好像识破了我们的阴谋。   　　我建议说，为了让大家都能参与进来，还是玩“斗地主”吧，地主被斗倒了，就下台，让替补队员上，大家轮流坐庄。   　　这个方案立马得到了大家的认同，柳梅也只好半推半就了。   　　这个游戏的地主是这样当选的：抓牌之前，先翻出一张明牌，插在一摞牌当中，然后哪个抓到这张明牌，哪个就是地主，另外三个人则自动成了农民，他们将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地主（地主要比农民多抓8张牌）。就是说，每局都有可能诞生一个新地主。   　　可这天晚上日鬼了，大约有一半的地主都被柳梅抓去了，最日鬼的是，柳梅当地主，居然十有八九都能打成功，而其他人当地主，则十有八九会被打下台。   　　你大概也猜到了，这里头确实是有点花头精的。玩这种游戏，地主的上家是很重要的，俗称“守门员”，如果守门员犯了错误，或者放了水，其后果就可想而知了。由于大家是轮流上下台的，所以每个人都有可能做柳梅的守门员，而这个人总要被大家怀疑：他能不能称职？会不会放水？……   　　这几个人中，张扬显然是最不可靠的，他巴不得多放几次水，来讨好他的老婆，来立功赎罪；那么，小野、阿明就可靠吗？刚才小野已经说了，柳梅可是阿明的梦中情人，阿明又说柳梅是小野的梦中情人……至于我自己，你们知道，我也应该算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啊，我恨不能公开帮助柳梅地主去镇压农民的叛乱呢……   　　这样一分析，大家就清楚了：为什么其他人像走马灯似的换个不停，而柳梅却能坐在她的位子上只摇不动呢？……   　　快乐的时光总是不知不觉地过得很快，等到柳梅对着手机上的显示时间发出一声惊叫的时候，其他人也同样吃了一惊：原来一个小时前，我们就已经进入新的一天了！……   　　天下没有不散筵席，同样，也没有不散的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