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一种类型的人,只是在还不懂得爱情的时候,偶然相遇,因为彼此的善意和善行,而一起走了这么远;她更知道,如果很老很老的时候,两个人都还孤单的话,他们是一定还会在一起的,因为,在他们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已经刻下了彼此的名字。
飞机晚点差不多两个小时,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还没有降落停当,和着广播里空姐“请先不要解开安全带”的温柔提醒,只听见机舱里一片劈劈啪啪安全带金属扣的撞击声。一向急性子的文瑾却被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因为她知道,俊伟一定正面色安然地坐在候机厅里等她呢。见到文瑾时,他会温和地笑着,在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将她但凡出门就像搬家的硕大旅行袋揽入怀中,令她宛如坠入一个铺满新鲜干草、晕着橘色光影的宽大洞穴,舒服得有些恍恍惚惚。
可惜随即又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为什么他率先揽住的永远是旅行袋,而不是她?一波接一波绵延不绝的焦黄干草,看久了使人不禁眼晕,为什么就没有哪怕偶尔一朵蓝紫的小雏菊?或者因为太过舒适,那种看似微小的,仿佛不足道的痛楚显得分外尖利,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痛越来越强大,越来越令人难以装作从没有感觉到。偶尔午后闲来小睡,文瑾总是给这种痛扼醒。屋里照例悄无声息,知道她睡得浅,俊伟总有本领让自己隐身般来去无声。
文瑾倏地跳起来,又倏地坐回去——乘客已经差不多走光了,而她忘记解开安全带,宽大的金属扣勒痛了她。唉,为什么在一起时痛,而分开来依旧?
温厚的喜悦的笑,因为肩上骤然减轻的重量,而弹性十足起来的步子,对于她薄弱肠胃的问候,一切都那么熟悉。文瑾绷得紧紧的心如春日水暖,只觉全身的血液正干干净净地,涓涓流向该去的每一处地方。她闭一闭眼睛,哦,俊伟是这个世界包容她的底限,仿佛她无论怎么跳,叫,闹,作,他也永远以为是天理昭彰。手袋里,刚刚打开的手机轻微而执着地震动起来,她轻轻环住了俊伟的臂膊。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蜜里调油的一对吧:金色的枝形吊灯,若有若无的小夜曲,面目周正、气质儒雅的男人不断夹给对面一袭蓬蓬裙清秀女子的精美小菜,女子回以爱娇、感激的笑……连“眼见”都能骗人,这个世界的真相到底在哪里?
“你瘦了。”他们几乎同时开口,又几乎同时低下头去。初见时,心池里满满的春水忽然转了风头般,一起往文瑾的喉咙、鼻子、眼睛里涌,她忍了又忍,抬头睇见俊伟绯红的眼圈,终于没有忍住。俊伟站起身,把手包交给她:“帮我看着,我去下洗手间。”
离婚是文瑾提出来的,俊伟开始死活不同意,却提不出有力的反对理由,憋了良久,他说他还爱她。是的,扪心自问,文瑾也还是爱俊伟的,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男人,那样亲密地见证她葱茏如玉的青春岁月,就像她见证他的一样。可是,他们的日子,怎么越过越像一团糨糊呢?说不上粘稠或稀薄的质地,仿佛带点模糊的香气,却不知怎么有些噎人的味道,说白不白,说黄不黄的可疑颜色,都让文瑾觉得自己是一只粘在其中的飞虫,飞不起也死不了。而俊伟之所以不肯主动离开,并非他多么地享受其中,男人只看主流,不求细节的大而化之外,终是他喜静不喜动的性格使然吧。据一份统计,90%以上的离婚,都是女方主动提出的。
我把处女身给了网恋已婚男 我的清白之身在酒后被上司夺走
手袋再次有节奏地震动起来,看看俊伟来的方向,文瑾快速地摸出手机——并没有来电。她愣了一下,发现震动来自俊伟的手包。
酒店前台,两个人争着付押金。俊伟赢了。这个男人,赚的钱并不比文瑾多,但自从认识她的那一天起,只要能不,几乎就没让她付过账,走的时候,却将房子和大部分存款都留给了她,30多岁的人了,只身一人跑到这里重新打天下。
文瑾再次哽咽。她不止一千次地想,自己就是个傻蛋,如今的都市,俊伟这样敦厚的男人,就是打着一万支烛的灯笼也没地儿找去,而她,就那样轻漫地一撒手,把他放,不,推走了!俊伟的新公司位于郊区,她低低地说:“今晚,不要回去了。”
俊伟去洗澡的时候,她偷偷拿出手机。人人,包括俊伟吧,都曾以为她的决绝是因为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偏一世聪明的她,这一回还真是没找着下家,就一狠心一跺脚把自觉不甚默契的上家给舍了。刚离婚的那半年,她表面上跟从前一样,花枝招展,呼朋啸聚,谁也不知道暗地里她是如何将碎了一地的心,一点一点重新纠合在一起的,连放不下心,时常电话问候的俊伟也不知道。当然,显而易见,俊伟这边的景况也好不了多少,何况相比女人,男人之冤更是投诉无门。
直到她遇见李励。其实,在她下决心离婚的那一刻起,她已做好孤独终生的准备。30岁出头,样貌不过中上,学问却有半瓶,并苟存挑剔之心的离异女人,在婚姻市场上较为体面售出概率微乎其微。多少次,她几欲回头,俊伟的怀抱虽然庸常,到底还不狼藉,总比永远一个人做一切事要好得多……然而,一次小小的升职,一件Fendi,甚至一个热水澡,都能使她暂且打消这个念头。还是不要回去害俊伟吧!于是她想,俊伟需要的,是一个想法没那么多,崇拜他,而不是时时处处将他解析得七零八落的女人。
把你放在我身体里最柔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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