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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的自闭症,拯救了我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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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兽医老赵,遇见个稀奇的男人。       男人是带着一条串串狗来的,和上次一样,又是红着眼眶,一遍遍对赵宁宇叮嘱:“大夫,可一定要救过来啊!”       开宠物医院这么多年,为狗抹泪的女人和孩子老赵见得多了,可狗打个喷嚏就紧张得红眼圈的大老爷们,还真是不多见。       男人问:“赵大夫,犬瘟是不是不好救?”       老赵有点炸毛:“谁跟你说的犬瘟,就是个感冒!”       “我小区楼下的宠物医院给看的,还说一天的费用得600多……”       “切!”赵宁宇一撇嘴,直接骂开了,“这是给狗看病呢,还是抢钱呢?这样的店,你也去?”       男人倒不恼,一听狗得的不是犬瘟,早在一旁兴奋得又是咧嘴笑,又是搓手。       老赵给开了三天的吊针,知道他住得远,就让他把狗留下,等治好了再接回去。       可男人不放心,非要坚持每天接送。       于是,见面的次数多了,两个男人聊起来,有些故事也就展开了。       男人名叫武阳。       武阳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高中时和白栀成了同班同学;最幸福的,是一毕业就娶了白栀。       从一而终的爱情并不多,他和白栀算一对。       白栀什么都好,人如其名,白皙的皮肤,清灵的眸子,栀子花般淡雅的气质,无不让武阳怦然心动,想要用一生去珍藏。       如果硬要找白栀的缺点,武阳觉得,是太要强了。       白栀从小就是尖子生,一本毕业后,她凭着一摞子优秀毕业生、优秀党员的证书,有幸搭上了本科生进高校的末班车,应聘进了本地的一所高校。       不过,因为没有硕士学历,白栀不能进院系,被分配了到图书馆,负责文献咨询工作。       这是个清闲差事,不耽误评职称,钱也不少拿。       武阳觉得很知足。       可白栀总觉得低人一等——在学校里,别人的工作证上,岗位类别写的是教师,可她的类别是教辅。       什么是教辅?那就是辅助别人,但自己永远登不了讲台。       见她郁郁不得志,武阳就安慰她:“老婆,你看啊,你馆里的同事好几个家境都不一般吧?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干的是肥差,没点背景,一般人想进还进不来呢!”       可惜,武阳的安慰没在点子上,他越说,白栀越委屈。       不甘心的白栀开始准备考研。       网络时代,来图书馆借书的人不多,馆里的工作很清闲,一闲下来,各书库的大姐们就开始串门聊天,说衣服、聊八卦,气氛好不热烈。所有的闲聊,白栀一概不参与,她有空就躲在角落默默温书,成了馆里的异类。       在家里,武阳为老婆马首是瞻,他不但包揽了全部的家务,还自觉采取了避孕措施,坚决不让造人计划耽误了白栀的追梦大计。       白栀心气儿高,研究生报的是北京专业排名第一的学校,可惜两分之差,她被调剂到了一所西北的院校。       武阳倒是很替白栀知足,他说:“老婆,有学上就行,出来都是硕士学历!”       但白栀的自尊心不答应——她考研可是顶着办公室一些同事们的白眼在备考的,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就算去不了北京、上海,去个青岛、天津这样的二线城市也行啊,这下可好,径直被派去了鸟不拉屎的大西北,千里迢迢的,哪里是读研,简直是让人看笑话!       于是,只好再“二战”。       “二战”时,白栀放低了点标准,但报的还是北京的院校。       这一回,终于考中了。       武阳兴奋得跟什么似的,逢人就谝:“我媳妇儿啊,要去北京读研了!”       武阳的爸妈有些担心,私下里跟武阳念叨:“等白栀念书回来,都快三十了,不耽误要孩子?”       当惯了小学老师的武阳有一张会和稀泥的巧嘴:“爸妈,都啥年代了,栀子愿意追求梦想,我不得支持?再说了,等她回来,工资一长,我俩日子也好过不是?”       武阳的爸妈就摇头:“你个憨瓜,当心人家当上了凤凰,就再看不上你这只土鸡喽!”       武阳还是憨憨地笑:“栀子她是要强,可不是没良心的人!再说,她又不傻,离了我,她上哪儿去找像您二老这么通情达理的公婆?”       武阳的爹妈都是只会种地的老实人,被儿子的三言两语哄得心里有火发不出,只得由他们去了。       三年后,读研回来的白栀如愿以偿地调进了院系,当上了真正的大学老师。       这下,小学教师武阳对媳妇的珍爱里,又多了一份钦佩。       这时候,他们结婚已经五年了,熬过了三年读研的两地分居,白栀一回来,武阳满心期待着她能给自己生个大胖娃娃。       可白栀又有了新的烦恼。       从她考上研的那一年起,他们学校就提高了招聘门槛,新聘进来的不是博士,就是海归。白栀觉得压力重重,作为教师,她不但要讲课,还要搞科研,想发论文,想评职称,没有博士头衔实在是不好使。       对于白栀想要考博的打算,武阳生平头一回投了反对票。       他并非男权思想作祟,看不得媳妇比自己强,他是觉得,白栀的心态不对。       他原本以为,等白栀转到教师岗位后,心情自然会舒畅,可事实是,自从她当上老师,眉头没有一天不是紧锁的——各种教务会议、论文指导、教学实践,将她压得喘不过气,再加上她那要强的性子,就更比别人累十分,熬夜、加班,失眠、脱发都成了常态。       武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工作压力大,白栀的脾气也渐长,武阳不敢明着反对,只能拐弯抹角地提点。       “媳妇儿,钱够花就行,职称不职称的,没那么重要……”       “媳妇儿,今天给王老师随了二百块的人情,人家都生二胎了,是个胖闺女,真喜人……”       “媳妇儿,我听说博士可难毕业了,我不想你那么累……”       白栀听得烦了,就呲哒他,积攒的压力像喷火枪一样发射出来:“说得好听,不评职称,怎么涨工资?”       “想要二胎,不得换大房子,就你那点工资,等到猴年马月?”       “难,就不努力了?我看,你事业没起色,就是毁在这种得过且过的心态上!”       论讲道理,论口才,小学老师哪能拼得过大学老师?不出俩月,武阳败下阵来。       缴械投降的武阳只得转换角色,又开始鞍前马后地伺候白栀考博。       事到如今,武阳也认了。       他想,以后索性自己就主内,全力支持白栀向前冲吧。       “男人嘛,自己的女人,自己不疼,指望谁疼?”这是武阳跟兽医老赵聊起自家事时,重复频率最高的一句吐槽。       读博的头一年,武阳还能趁着节假日去看白栀,可从第二年起,白栀的假期都被论文和各种帮导师打杂的课题占满了。       憋到第三年年底,经历了无数个失眠和心焦的夜晚,白栀总算整出了两篇SCI论文,距离毕业要求的三篇就只差一篇了。       松了一口气的白栀,开始频繁地打电话召见武阳。       武阳受宠若惊,以为白栀是小别胜新婚,对他重燃了爱情的小火苗。       去了以后,他才明白,白栀是把他当种马使呢。       白栀都是卡着生理期在召唤他,有好多次,他搭周五晚上的高铁去北京,周日晚上再通宵达旦地赶回来。周六晚上和周日白天,白栀要求他至少交两回“公粮”,每次回去的路上,他的腿都是软的。       作为一个要强的女人,白栀对自己的人生有着严格的规划——必须赶在35岁之前,把第一个孩子生下来。       这一年,白栀子34岁了。       武阳隐隐有担心,但是盼子心切的他,还是尽力配合着白栀。       没有感受过任何备孕的喜悦,孩子完全是在兵荒马乱的疲累中降临到人间的。       孕后期,白栀还忙论文和毕业的各种手续,而远在另一个城市的武阳,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       好在,白栀充分发挥要强的本能,最后时刻,她如女超人一般,三头六臂,长袖善舞,不但按期博士毕业,还如愿产下一女。       在旁人眼中,此时的白栀俨然已是人生赢家。       然而,别人看到的不过是美化后的风景,个中滋味,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真切体会。       孩子一生下来,武阳的妈就自告奋勇来带娃。基本上,除了喂奶,别的都不用白栀操心。       可日子,依然焦头烂额。       博士了的白栀要做科研,要带团队,白天上课,晚上喂奶,没有一天不是顶着熊猫眼的。       武阳总劝她,不要太拼了,白栀却觉得丈夫根本不理解她——她是硕士的时候,工作糊弄糊弄还说得过去,可现在她已经博士了啊,领导和同事们都对她有了额外的期待,许多挑大梁的任务都被指派到了她头上,这种情势下,怎么能随便应付?       费尽千辛万苦直到35岁才当上母亲的她,难道不渴望多抱抱那块粉嫩馨香的肉团子,尽情享受为人母的幸福?说实话,当她被钉在电脑前分身乏术时,瞥见武阳摆弄着娃换块尿不湿,她都羡慕得不行,可她哪有时间?       无数次,她在小区里来去匆匆,看到别的女人满面春风地在小区里溜娃、晒太阳,陪娃放风筝,她不敢承认,内心深处,她是有些后悔的。       可是,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用十几年的青春和寂寞换来一个博士头衔,无形中就是一种压力。       她必须表现得比别人都出色,才能勉强不被嘲讽。       晚来的孩子,总是格外受宠爱。       白栀给不了的母爱,武阳的爸妈都弥补上了。       孙女睿睿还没出满月,老两口给买的玩具就堆满了整个阳台。       白栀随口说了句,孩子得多吃鱼。婆婆就每周三顿的给孙女炖鱼吃。       鱼做好了,老太太总是先把最嫩最好的那块鱼肉剥下来,单独放一小碗里,然后戴上老花镜,趴桌子上,捏着两根筷子一点一点地把鱼刺挑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搞生化试验呢!       睿睿确实是个惹人爱的孩子,她绝少哭闹,过了两岁就没再尿过床。       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忙碌过后的白栀紧贴着女儿躺下,暖黄的灯光下,望着孩子轻轻颤动的睫毛,天使般的睡颜,她内心总会生出一种宁静的幸福感。       这种幸福也驱使她更加努力,她要趁婆婆身子还硬朗,孩子还小,多赶出些成果,尽快评上教授,这样,等孩子真正懂事时,她就能多留些时间陪伴孩子。       转眼间,睿睿三岁了。       白栀也终于当上了副教授。       一切似乎在渐渐步入正轨,可白栀越来越觉得睿睿的性格有些过于内向了。       她不爱说话,与人说话时,目光也从不敢直视对方。       甚至,好像连“妈妈”都不会喊。       以前,每当武阳和白栀表现出担忧时,公婆总用“贵人语迟”安慰他们:“看咱睿睿,皮肤白,个头高,积木玩得好,画画也画得好,就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你们就别瞎担心了……”       武阳和白栀两人本来就工作忙,被老人这么一安慰,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睿睿马上要上幼儿园了,孤僻的性子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终日忙于论文和课题的白栀,也沉不住气了。       她和武阳径直带睿睿去了最好的三甲医院,CT、磁共振、听力测试,一系列检查做完,当亲耳听到医生说出“自闭症”三个字时,白栀只觉两腿一软,幸亏武阳反应快,一把搀住了她。       白栀有些情绪失控:“怎么可能?我们家没有自闭症的遗传基因……”       出于对他们的同情,五十多岁的女大夫耐心地解释着:“没有遗传因素,也可能是环境因素。高龄产妇,孕期压力过大、病毒感染、亲子关系疏远都可能是成因……总之,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开始康复治疗,这个时期,孩子特别需要父母的陪伴……”       高龄、压力过大、亲子关系疏远……       医生吐出的词如同尖刀,一下下剜着白栀的心。       她颓然地靠在武阳身上,感到浑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       她的世界,已全然崩塌。       白栀把手头所有的项目都移交出去了。       此时,距离她评正高职称,只有一步之遥了。       除了上课,她推掉了一切事务,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伴睿睿。       从前,她总是焦虑,每一天都过得像打仗,她很少逛街,从不美容,不认识当红的明星,也从不追娱乐节目,生活的意义于她而言就是奋斗,她不懂何为享受生活。       她也讨厌自己这要强的性子,可童年的阴影像无法开解的魔咒,将她禁锢其中。       她是职工大院里走出来的孩子。       小时候,她父亲脑子活,把自家楼房改建,开了大院里的第一家超市。       90年代,超市还是新鲜事物。很快,他们成了头一批万元户。       她也成了大院里人人羡慕的孩子。       可后来,父亲被人蛊惑,迷上了炒股,还借了高利贷。股市不利,高利贷砸上门,所有的家电都被搬走了。在那个寒冬的深夜,父亲爬上市区最高的商厦,没有留下一句遗言,一跃而下……       母亲一人带着她,遭尽了白眼。       曾经的亲戚和朋友,像躲瘟疫一样躲着她们。       从那时起,“要争口气”的想法,像一把匕首插进她心头。       高中三年,她的成绩稳保年级前三,近视度数也很快就飙到了900度。       她是真的拿命在拼。       没有退路的穷姑娘,想要活得有点尊严,除了拿命去搏,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也真切地尝到了拼搏的甜头,她一路考上了大学、硕士、博士,当上了教授,“拼尽全力”早就像信仰一样,融进了她的血液,深入了她的骨髓。       可如今,睿睿病了,命运再次将她狠掴一掌。       在无限的黑暗中,命运仅给她留了一线希望。       那仅有的一线光,是武阳。       没有武阳,白栀不知道自己如何能坚持下来。       孩子的怪病,旁人的嘲讽,看不到的未来……让白栀的心坠入无边无际的苦涩海洋。       那些让人艳羡的成就,如今都成了她的罪证。       好事者们的议论不绝于耳——       “那个女人,太要强了,怀着孕还在读博!”       “听说,只给孩子喂了6个月的奶,够狠的!”       “评上了教授又怎么样,孩子都不会喊妈妈……”       作为患病儿童的家长,比起康复治疗本身,更难的是为人父母者心理压力的疏解。       为了让白栀振作起来,武阳带她参加了当地自闭症患者家属的自发组织“星星之家”。       在“星星之家”,患儿家长们定期聚在一起分享康复经验,彼此鼓励。       他们因此也聆听了许多自闭症家庭的故事。       有一位26岁的年轻姑娘,独自抚养着4岁的儿子,孩子的父亲在儿子被确诊后不久,就不辞而别了。       还有一个女人,孩子治了两年起效不大,男人没了耐心提出离婚,并很快就成立了新的家庭,只剩下女人带着孩子苦苦维系。       这个女人在讲述的时候,眼神是悲伤而倔强的。       讲到最后,她的声音哽咽了:“……命运给予我们挫折的同时,也赋予了我们坚强。我感谢儿子,因为他的每一点进步都让我感受到生命的欣喜;我感谢儿子,因为他让我知道,我也可以拥有如此强大的一面……       或许,这一生,我的儿子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机智活泼,但只要还活着一天,我都不会放弃希望……感谢上天赐予我们独特的母子缘,对我而言,与儿子相伴的每一天都无比珍贵……”       结束时,女人眼里蓄满了泪水,但还是努力绽放出一个微笑。       那个笑容,刻在白栀脑海,像一幅绝笔的画,既脆弱又坚强,美得惊心动魄。       灵魂好像被什么深深地涤荡了。       白栀胸中涌起一股难言的冲动,她忍不住伏在武阳怀里落泪了。       “武阳,对不起……”       “干嘛要道歉,又不是你的错,”武阳轻抚着她的头发,“在我心里,睿睿永远是咱们最可爱的女儿。她只是比别的孩子独特,但并不比别人差。”       白栀在武阳怀中颤抖着,泪水奔涌而出。       那是愧疚的泪水。       她羞于向武阳坦白,其实她曾不止一次地暗暗埋怨过他无能,她还发自内心地羡慕那些嫁了博士的女同事,羡慕她们只要老公做科研的时候,给自己捎带个名,就能轻轻松松地评职称,而她什么都得靠自己……       欲望蒙蔽了她的眼。       若不是灾难来临,她恐怕还不能意识到——一直以来,是武阳,这个身材并不魁梧的男人,这个被她爱过又渐生了鄙视之心的男人,无言地静默在她身后,包容着她,支持着她……       就像那位母亲所说的,那一刻,白栀也发自内心地感谢苦难。苦难让她找回了迷失的心,让她领悟到,何必苛求,她早已拥有了世间最珍贵的情感……       “说起来,得感谢豆豆,自从她来了,家里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脸上的笑都多了……”       豆豆就是生了病的串串狗。       武阳告诉老赵,第一次看见豆豆,是在菜市场附近的马路上。       那天,他领着睿睿买菜回家,在路边遇见了一个卖狗的老大爷。老头在路牙子上摆了个纸盒,一只雪球样的小白狗窝在里面。       小白狗身上还套了件红色马甲,奶声奶气地哼唧着。       睿睿瞥了一眼,就不走了。       拉也拉不动。       武阳心头一动,蹲下来问:“睿睿,想要狗狗吗?”       睿睿盯着小狗,眼睛一眨不眨。       过了好久,他听见女儿的声音:“狗……狗狗。”       武阳欣喜地抱住女儿,眼眶温热。       用语言表达心意,在别人眼中是最普通不过的小事儿;可对于自闭症患儿,每一个新说出的语句,都意味着康复的转机。       就这样,豆豆被领回了家。       豆豆特别喜欢黏着睿睿,睿睿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       它还会跳起来,从睿睿手里抢吃的,但睿睿很少冲它发脾气,有时候,还会被它逗笑。       带豆豆出门时,睿睿最喜欢的游戏是站在远处,冲豆豆喊:“豆豆!”然后看豆豆离弦的箭一般直冲蹿过来,扑进她怀中,睿睿会兴奋地尖叫。       武阳讲得入了神:“别小看一只狗……你不知道,最难的时候,白栀动过自杀的念头。多少次,夜里失眠,她躲在我怀里哭,说等我们都老了,再也照顾不动睿睿的时候,就一起自杀。她要亲手做一顿睿睿爱吃的饭,然后,我们一家三口躺在一起,打开燃气灶……”       武阳的眼眶有些湿润了,“没想到,是一只小笨狗,让我和白栀重新有了信心,我们的女儿并不是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豆豆就是她感知这个世界的最温柔的向导……”       武阳的故事讲到这儿,老赵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会那么紧张一条狗。       老赵也是个直脾气,径直就问武阳:“那你……怪过你老婆吗?”       武阳一咧嘴,笑了:“人家都叫你老赵,我看你不过也就三十来岁。等你娶上媳妇,你就知道了。男人嘛,遇上一个肯陪你吃苦的女人,咱得珍惜。”       武阳接过老赵递过来的烟,点上了。       他狠抽一口,眯起眼,仿佛在尽情享受那一口烟的苦香。       武阳告诉老赵,他从没怪过白栀。要怪,也是怪自己没本事。       “我们都是穷孩子出身,我特别能理解她,什么都得靠自己——拼房子、拼车、拼别人眼里的那点看重……对了,我没跟你说吧,我老婆长得特漂亮。”武阳掏出手机,把白栀的照片亮给老赵。       那是白栀大学时的照片。       她穿着白裙子,站在春日河边的新柳下,身材纤细,长发披肩,笑容恬淡。       武阳轻吐一口烟,苦笑:“当初,但凡她找个条件好的,也不用把自己逼成这样……”       有很长一段时间,武阳明显地感觉到,白栀有点看不上他了。       他甚至担心,也许哪一天,等他推门回家,会发现厌倦了一切的白栀早已带着睿睿不辞而别。       在白栀日复一日的抱怨中,他重复过无数次这样的梦魇。       为了挽回感情,他做过很多不得法的尝试,可谁能想到,竟是突如其来的一场病,让他和白栀的心又重新紧贴在了一起。       那些互相扶持的日子,既苦涩又欣慰。       白栀看他的眼神,重新变回了年轻时那种依赖着他的柔软。       从前,白栀总是失眠;现在,她反而能睡着的时候多了。       女儿的病让她坦然卸下了一切工作上的重担。       而武阳的心也踏实起来。       他们用大把的时间陪孩子,陪她用心地画一幅画,做剪纸,春日郊游、湖边放风筝……       日子变得单纯而美好。       活到快四十岁了,白栀终于感觉到享受生活的乐趣,竟然是在这样的契机。       其实,什么都没有变。       只是他们想要的,变得少了。       名利、钱财、旁人的眼光……在女儿的健康面前,都不值一提。       生活只剩下一个期待,只要睿睿一天天变好,欣喜就如萌生在心底的嫩芽,会倔强地生发、抽枝、壮大……       老赵跟武阳打了保票,说三天治好豆豆的病。       果然,第三天等武阳来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活蹦乱跳了。       武阳是带着睿睿一起来的。       有幸能见到故事中的小公主,老赵不由多看了几眼。       小姑娘穿着软绒绒的白棉服,一头柔顺的黑发随意地散着,很长很长的睫毛,黑亮的大眼睛透出安静的气质,像极了照片里,白栀年轻时的模样。       睿睿一进店,就直奔豆豆。       她抱起狗,白皙的脸庞贴着狗毛茸茸的身子,依恋地蹭过来又蹭过去。       老赵看到,孩子嘴角牵起一丝轻柔的笑。那一瞬间,老赵脑海中浮现出一朵柔软又清淡的栀子花。       临走时,武阳牵起睿睿的手说:“睿睿,是叔叔治好了豆豆的病哦,要不要谢谢叔叔?”       睿睿抿住嘴,怯怯的。       她的目光扫过老赵,很快又弹开了。       老赵的心,莫名疼了一下。       他蹲下来,摸着睿睿的头说:“小公主,以后豆豆再生病,就来找叔叔。无论多难治的病,叔叔都有办法!”       睿睿黑亮的眼眸,又在他脸上飞快地扫了一下。       孩子的一只脚跨出店门时,忽然回了头。       有一声又轻又脆的童音:“谢谢。”       老赵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他用力地挥手,大声回答:“不用谢,小公主!”       望着一大一小渐行渐远的背影,老赵觉得有股暖意从心底升起,像汩汩涌出的温泉水,他的五脏六腑都被融化了。       老赵没想到,才过了一个多月,武阳就又带着狗回来找他了。       是豆豆又病了。       简单问了症状后,老赵推测,八成是得了细小。       果然,用试纸一测,就是这病。       养狗的人都听过“细小”,这是一种要命的肠胃炎,不好治。       武阳满脸自责:“我前天带豆豆去宠物店洗了个澡,剪毛,听老板建议又打了一针狂犬疫苗,没想到,回家后就不吃不喝了,还吐,拉稀……”       同样是做宠物行业,老赵最恨的就是草菅狗命的无良狗贩和庸医。       他听了,忍不住又气急开骂:“这什么狗屁店?为了赚钱,缺了德了!这么小的狗,怎么能把洗澡和疫苗一起做?大冷的天,还把毛剃得精光,不得病才怪!”       老赵摆弄着器械和药剂,准备给狗挂吊瓶。       老赵走哪儿,武阳就跟到哪儿。       他絮絮叨叨地跟老赵汇报家里的状况:“你不知道,狗一病,睿睿就急得又哭又叫。今早上,我好说歹说,讲明白是把狗送你这儿来,她才让我出门。       路上,孩子妈给我打电话,说睿睿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一圈圈地转圈,怎么喊都不应……”他几乎要落泪:“原本,养狗是为了帮睿睿康复的,可现在看,狗一出个闪失,睿睿倒比从前更严重了。唉,我当初是不是不该把狗领回家……”       武阳念叨的空儿,老赵已经把保留针给豆豆扎上了。       他拍了拍武阳的肩,说:“放心,能治好。”       这回,老赵坚持让武阳把狗放在店里,等彻底治好了再拉回家。狗身子弱,若是每天接送,来回路途颠簸不利于恢复。       知道武阳不放心,老赵跟他打保票:“你就放心吧,晚上我替你多陪陪它,跟它讲讲话。要是再不放心,你可以晚上来看它嘛!”       老赵说到做到,他把豆豆放在单独的隔离间,笼子每天消毒,一天三遍地测室温,用最贵的进口药。       他不光是在给狗看病,也是为了那个大眼睛的小姑娘。       武阳也真格儿的每天都来看豆豆。       于是,两个男人就又有了机会一起抽烟唠嗑。       治疗到第三天的时候,豆豆开始便血。       暗红色的血便,一摊一摊的,像西红柿酱,散发出腐烂的恶臭。       武阳看得胆颤心惊,老赵淡然道:“这是翻肠子呢,得把烂了的肠子皮都拉出来,才能慢慢好。”       第四天的时候,豆豆开始吐血。       老赵说:“不怕,都是必经的过程,挺过去就好了。”       其实,他心里也有点没底,不是信不过自己的手艺,只是一想到睿睿能敞开心扉有多么不易,他的心就被压得沉甸甸的。       绝不能让豆豆有任何闪失。       那不仅是一条小生命,更是睿睿康复的希望。       武阳说,他不敢带睿睿来,怕她来了会哭。       可晚上的时候,睿睿还是来了。       她在家里烦躁得不行,还打碎了一只花瓶,白栀只好打车带她过来了。       豆豆正趴在操作台上,脚腕挂着营养针。       因为不能吃喝,它很快从一个肉团子瘦成了皮包骨。可一见睿睿,它黯淡的眸子瞬间有了神采,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睿睿跑过去,把脸贴住狗的脸,眼睛一闭,泪珠儿扑簌簌落下来。       豆豆站了一会儿,后腿抖得撑不住了,只好半跪下,用两只前腿支撑着,仰起头一下下舔睿睿腮蛋儿上的泪珠儿。       这场景,看得三个大人都红了眼圈。       老赵走到睿睿身边,蹲下来,温声说:“睿睿放心,豆豆会好的。”       睿睿大张着嘴抽泣着。       过了一会儿,她抹了把泪,扭过脸来,用黑亮的瞳仁望着老赵。       她的声音很小,却无比清晰:“叔叔,救救豆豆。”       这是从她嘴里说出的第一个完整的句子,带着迫切的期望。       站在一旁的白栀,突然捂住嘴,又喜又痛地哭了出来。       老赵摸了摸睿睿的头,用力地点点头。       也许,狗和主人之间真的会有神奇的感应。       睿睿来过之后的第二天早上,豆豆开始表现出食欲。       老赵试着把半个蛋黄,分成三次喂给它。       还喂了点清水。       一直到下午,它都没有吐。       晚上又喂了半只蛋黄。       挨过了第六天,豆豆已经能吃能喝,恢复了精神。       老赵终于松了一口气。       来接豆豆回家的那天,武阳是领着白栀和睿睿一起来的。       老赵乐呵呵地迎着他们,嘴里还是那句早就跟武阳重复了无数遍的话:“记住,以后豆豆包在我身上。要定点在我这治!”       白栀从包里取出一幅画,送到老赵手里时,她笑得有些害羞。       老赵觉得,她嘴角漾起的笑意,果真像一朵栀子花,淡淡地开,又不失倔强。       “这是睿睿画的,她一定要送给你。”       老赵摊开画,画面上是一家三口和一只小狗,他们手拉着手,狗身上还扑闪着大大的翅膀,它引领着孩子和父母一起朝满是星辰的天空飞去,深蓝的天幕上金色的繁星点点,很美,       老赵看得眼眶一热。       刹那间,他脑海中响起武阳的那句:“在我眼里,我们的女儿,她只是独特,可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差……”       老赵想,他一定要把这幅画认真地裱起来,就挂在店铺的墙壁中央。       如果有顾客问起来,他会很乐意讲一讲这背后的故事。       这不只是一只小狗和一家三口的故事,这个故事,还关于爱,关于人生,以及勇气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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