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豪胆还是叛军无敌？香积寺之战揭晓答案

　　这是在陕西省西安市长安区的香积寺，东连神禾原，南接子午谷，西靠潏河水，北依少陵原。庙宇肃穆，景象壮观，山川秀丽，风景宜人，是西安著名的旅游胜地。   　　千年之前，这里曾经上演了一场腥风血雨、惊心动魄的著名战役。那是唐肃宗至德二年，公元757年9月的香积寺之战。这场战役是唐军主动发起的，经历了两次失败后，他们为了收复长安而发起了第三次战役，对手是安禄山的叛军。而这场战斗也被誉为中国冷兵器时代的巅峰之役。 　　伟人曾说过：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从来不是一两件新式武器。因此，香积寺之战被称为中国冷兵器时代战斗的巅峰，不仅因为在此次战役中使用了像陌刀这样的先进武器，更因为投入的兵力众多，战损率极高，战况异常惨烈。   　　唐军最终取得了胜利，但这场战役的惨烈程度使得唐军的胜利只能称为惨胜。综合双方战意和战力对比来看，唐军的惨胜是必然的结果，这也意味着在这场战损率超过60%的战役中，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几乎不可避免。   　　发动这场战役的唐军首脑是唐肃宗李亨，当时他刚在灵武登基，之所以能够成为皇帝，是因为他的父亲唐玄宗李隆基为了躲避安史之乱，逃到蜀中去了。李亨登基后，面临的唯一任务就是平定安史之乱。   　　欲平安史之乱，首要须得拢民心；欲拢民心，则需重振大唐朝廷的权威；然欲重整权威，务须尤先夺回京都长安。李亨是否能守稳皇位，正由这一连串的连锁效应所决定。   　　而且李亨尚藏匿心底一计，其父唐玄宗李隆基曾被逼无奈而退位。因而在李隆基的禅让文书中曾明言：只有待李亨夺回长安，方愿交出全权。   　　如此一来，对李亨而言，挟持长安必是刻不容缓。尤其在二度战败之后，李亨之心更趋迫切，同时又别无选择，须更慎之又慎。此次战役的领军者和重要将领皆为李亨细心斟酌后的最终择定。   　　元帅之位   　　元帅之位由其长子广平王李俶执掌，他即后来之唐代宗。虽不能算得英明神武，但也非纨绔子弟，尚有一定政治水平和进取之心。李俶被任为元帅，实为替父出征，掌握全局之重任。   　　满腔战意的李亨明了，其子并非军事谋略家，委以元帅，主要目的在稳定参战士卒之军心。鉴于此，李亨指派郭子仪为副元帅，主管此战的军事事务。   　　时光倒流，朔方节度使郭子仪乃大名鼎鼎的唐朝中兴名将，一身文武双全之才，军略政务皆得心应手，在军中更是威声赫赫。其与李俶结合，构成唐军军政的完美契合。其后，李亨据郭子仪之策，悉心选出三员主将。   　　前锋主将李嗣业，乃安西节度使梁宰麾下之猛将，身姿高大，力量无穷；善使陌刀，作战勇猛；曾参与多次平定西域之战，屡立军功，号称“神通大将”。后军主将王思礼则善于智谋，治军严谨，且为多次平叛战役之要角。   　　骑兵主将仆固怀恩乃铁勒族将领，骑射技艺精湛，骁勇善战；百战经验光荣，罕见败绩，其家族在平定安史之乱过程中不幸折损四十余人，而其本人更是大义灭亲，曾手刃亲生战败之儿。   　　此三位主将得选之因，并非仅因久经战阵、勇猛威烈，更是因其皆对大唐忠心耿耿！至此，唐军皇帝与将帅，不但战意满满，更同仇敌忾，为即将到来之香积寺之战奠定坚实领导核心。   　　一反之，叛军一方，李亨之敌安庆绪，方杀其父安禄山而篡位登基。此人长于骑射，但性情软弱，即位后军政全由同谋杀安禄山之文臣严庄执掌，己则痴迷于贪玩享乐。   　　安庆绪登基   　　安庆绪登基之路颇为荒唐，严庄亦不过一文官，而叛军中他们之威望远逊安禄山。严庄自觉此一事实，于是执掌权柄后，竟选用升官及赏赐之计，企图以此稳固形势。   　　然此诸大将皆沙场老手，嗜血贪婪之辈，对严庄之笼络策略，反倒乃视若放纵，以身试虎、刺血喂鹰都不如，由此看出安庆绪与严庄之软弱本质，更对两人不屑一顾。   　　镇守长安的叛军将领亦如是，元帅安守忠为安禄山所养，具备强大军事指挥力；骑兵主将李归仁领导着锐锐骑兵“曳落河”，勇猛异常；京兆尹田乾真乃长安地方军事主将，亦有强大作战本领；西京留守张通儒，身为长安地方军事副将。   　　其中安、李、田三人皆追随安禄山起事之初，为十八骁将之一，受唐肃宗重臣李泌之赞誉，可谓卓越将才。张通儒虽非传世之材，然得到安禄山器重，担任如此重要职位，定非凡夫俗子。   　　安禄山之叛乱有一显著特点，即缺乏进取之心。初时取得一系列胜利后，安禄山及部下竟荒于烧杀抢掠，沉湎声色，毫无战意，迟迟未能西进乘胜追击，直逼蜀中。正是因此，唐朝得以喘息，李亨得以东山再起。   　　情况更趋严峻   　　安庆绪登基后，情况更趋严峻。叛将各怀异志，各自为政，上下离心，面对即将展开的收复长安之战，安庆绪、严庄以及长安叛将虽全力准备，然战意远逊唐军。   　　此役，唐军调动15万勇士，而长安叛军仅有10万余，唐军将帅一心一意，战意昂扬，指挥体系和兵力皆占优势，然却只能憾收惨胜，其因在于叛军实力强悍。   　　此乃长安叛将们敢于与唐军全力对峙之缘由，眼中唐军岂是其对手！就在757年的2月和5月，郭子仪与仆固怀恩领导的唐军，先后在潼关之战与清渠之战遭遇惨败。   　　尤其是清渠之战中，唐军四万之众，叛军仅一万人，郭子仪虽兵力占优，却主动出击，构筑三角矢突阵势，而叛军则以一千重装骑兵顽强阻击，又以两路各4000人的轻骑兵，疾如雷霆，双向突袭，包抄唐军后路，令唐军大乱，终遭惨败。   　　两次战败让郭子仪领略叛军之凶猛，彼乃不仅战力惊人，而且战术高超的整体军事实力！然，叛军强大，唐军就定遭蹂躏吗？事实并非如此，唐军多来自平卢、安西、朔方等镇，乃训练有素，屡战屡胜之强军。   　　剖析原因   　　剖析了战败之因，唐军有三大薄弱之处：其一，唐军多源自寒苦西域，畏寒不怕热，长安高温使其士气不免衰减；其二，步兵占多数，而叛军则多骑兵，特以重装骑兵为难敌，故唐军战斗力和机动性稍稍逊色；其三，唐军队伍除了边兵来自藩镇外，还有西域多游牧部族的骑兵，致使协同作战默契不如叛军，需一段磨合期。   　　今次战役为第三次收复长安，李俶被唐肃宗任为元帅，朝廷表露追求胜利之决心，故全军皆做好抵御酷暑之心理准备。而郭子仪则汲取前车之鉴，针对唐军弱点精心部署战术：   　　首先，遗弃了清渠之战中的锋矢阵势，改为前、中、后三军相连阵，巩固了唐军战略防御纵深；其次，委派李嗣业为前锋，率领陌刀军专攻叛军“曳落河”重装骑兵的冲击；“曳落河”乃突厥语，意指勇士、壮士，而陌刀则是草野战用刀。   　　第三，他严嘱负责侦察的踏白军，随时关注叛军两翼骑兵动态；第四，秘密命令仆固怀恩率领4000回鹘重装骑兵，埋伏在中军侧后，待叛军轻骑兵从侧翼包围时，立即迎击，将其围歼。   　　一切准备妥当，可唐肃宗和郭子仪依旧难得安宁。他们的焦虑并非空穴来风。此次作战的唐军不仅有从各藩镇挑选的11万精锐，还向回鹘、大食、于阗、南蛮等游牧部落借调了4万兵力，为此付出巨大代价。   　　特别是回鹘的4000重装骑兵，唐肃宗答应只要土地，其他财物和人口都归回鹘所有，回鹘首领才同意出兵。这样凑合起来的15万大唐联军，已是唐肃宗所能调动的最后精锐。   　　若唐肃宗是痴迷于博弈的赌徒，那此次收复长安之战，他已压下了最后一注赌注。这种情况下，怎能心无旁骛，安然自若？而副元帅郭子仪自然了然于胸，对唐肃宗的心理有着清晰的认识。   　　临行之际，唐肃宗亲自设宴为诸将送行。在酒席前，他紧握郭子仪的手，再三嘱咐：大唐江山，在此一役中决定。而郭子仪对叛军实力心知肚明，毫不敢掉以轻心。他只能全力以赴，但胜败未卜，他也难以预料。唯有答复唐肃宗：若战失，臣当以死谢罪。   　　唐军氛围悲壮而奋勇，踏向长安城。离目标愈近，郭子仪依据踏白军的侦察报告，在香积寺西北的一坦平地选定战场。此处西为沣水与潏河交汇，成唐军左翼的天然阻隔。   　　按照原先的部署，唐军整齐地列队准备应战。正午时分，马蹄声与人喊声响彻战场，安守忠、李归仁等四名叛军将领率领十万叛军如狂风骤雨般自北方呼啸而至。战场方圆数十里，20余万人马在黄沙滚滚、征尘弥漫中分散成两军对峙，旗帜飘扬，刀枪闪烁。   　　李归仁是首先挑战的叛军将领，率领步兵奔袭向唐军阵地，几乎接近唐军前线。唐军先锋李嗣业一声令下，弓箭手齐射，叛军顿时混乱不堪。紧接着，李嗣业命令前锋步骑展开攻击，李归仁见势不妙，急忙撤退。   　　唐军紧追不舍，一路杀到叛军前沿。可突然间，李归仁仰天大笑，他高举着令旗，叛军前沿的步兵如潮水般分开，却在炮声响起后，叛军的“曳落河”重装骑兵急速杀出！   　　所谓重装骑兵，人马全副武装，厚重的盔甲护体，刀枪箭矢难以侵入。如果再用铁链连接，就如《水浒传》里的铁甲连环马呼延灼一般坚不可摧。   　　“曳落河”的刀光璀璨，马蹄纵横，即便唐军步骑英勇抗敌，也难挡这股强大的冲击。于是，他们只得不断后退，不过在层层对抗中渐次失守。然而李归仁却毫不罢手，他率先杀入敌阵，紧随其后的“曳落河”步步紧逼，转瞬之间，又再次接近唐军前线。   　　就在前锋步骑开始撤退之际，站在前沿瞭望的李嗣业也看穿了叛军的诡计。原来李归仁方才是故意装败，其目的是引诱敌人深入，遮掩“曳落河”队伍的隐秘性，让“曳落河”能够突然发起袭击。这样一来，他们能够在杀伤唐军新鲜力量的同时，趁着追击败兵的时机，打乱唐军前沿的战线。   　　但李归仁怎会知道，早在此前，李嗣业就已严格按照郭子仪的指示作出安排。他转身朝着郭子仪驻马而立的方向，大声命令陌刀军全体战士说：“今日之事，唯有奋勇向前，与敌人决一生死，方有可能死里求生。若不如此，我军只能休矣！”   　　眼见李归仁即将扑面而至，李嗣业一把摘下甲胄，高举寒光闪闪的陌刀，怒吼一声如惊雷般：“跟我来！”   　　随着这一声怒吼，2000名陌刀军战士纷纷举刀冲锋。他们一字排开，手中的陌刀舞动间，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刀墙！   　　陌刀是唐朝独特的一种凶器，为众多文人所推崇。因唐朝禁止将陌刀作为陪葬物品，如今我们已无法见到它真实的面貌。据《旧唐书》和《资治通鉴》记载：陌刀锋利无比，是唐军专门用来对付游牧部落骑兵的利器。一旦挥动，刀锋可透数层铠甲，使敌骑兵四分五裂！   　　陌刀之所以如此锋利，有两个原因：首先，陌刀具有独特的外形设计，约一丈长，重达15斤以上，有柄有刃，两面均为刀刃。与《水浒传》中九纹龙史进和天目将彭玘所使用的三尖两刃九耳八环刀有着相似之处。   　　陌刀的制作十分复杂，采用了灌钢法铸造，将镔铁与高碳钢融合，经过数日反复锻打才能完成一把。这使得陌刀具备高密度的韧性和沉重的份量，唯有身怀绝技的壮士方可驾驭。   　　赤膊上阵的李嗣业身先士卒，他本身天生神力，再加上手中陌刀，所向披靡，不可阻挡！转眼之间，十数人尽皆阵亡，这一壮举极大地鼓舞了陌刀军全体战士。刀光所及之处，血肉横飞，哀嚎鬼叫，残肢断臂，遍地飘零。   　　曾经纵横无敌的“曳落河”部队，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刀墙时，瞬间陷入混乱，被迫撤退。唐军因此稳住了阵脚，前锋步骑紧随其后展开掩杀。即使面对叛军回身射来的箭雨，率先冲在前面的唐军都知兵马使王难得毫不畏惧，他一边挥动手中的长枪，抵挡着密集的箭羽，一边驾马狂追。   　　然而，仍有一支冷箭射中了他的眉骨，王难得痛得大声呼喊。但他没有倒下，而是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把箭头拔了出来！这一举动撕掉了他的眼皮，鲜血如泉涌而出。尽管如此，王难得毅然擦去脸上的血迹，英勇地继续战斗，毫不退缩。   　　这一切，在中军的郭子仪眼中尽收眼底。他激动地叹息道：“我军有李、王两位勇将，胜利指日可待！”然而，就在这时，踏白军侦骑飞马赶来报告：叛军已从正东埋伏的轻骑兵出动，正朝着我军侧后飞驰而来！   　　郭子仪冷笑一声，心中暗想：重演老戏，竟然不知变通！他立刻派遣传令兵前去通知仆固怀恩：准备迎敌！仆固怀恩早已养精蓄锐，等候多时。接到命令后，他立即率领回鹘重装骑兵如乌云卷地而来，正迎上叛军那突袭而来的轻骑兵。   　　一触即发，胜负分明！回鹘骑兵毫发无损，而叛军的轻骑兵却落得人仰马翻的下场。仆固怀恩得胜而归，意气风发。并未满足于此，他高声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接着，率领回鹘骑兵踏着叛军的尸体，仿佛风卷残云一般，直扑叛军的背后。此时，夕阳已斜，郭子仪见势已成，大声下令，唐军中军紧随前军，发动了惊涛骇浪般的冲锋。而叛军的将领安守忠也明白：决战时刻来临……   　　眼见自己所部已陷于唐军的夹击之中，彪悍勇猛的安守忠面不改色，高举手中大刀：兄弟们，与他们拼了！陷入绝境的叛军士兵听从安守忠的号令，激发原始野性，展开残酷的困兽之斗。而王思礼在看到中军已突破叛军防线后，率领后军发起最后一轮冲锋。   　　20余万大军展开混战，杀得天地失色，日月无光！刀光剑影交错，尸山血海遍布；兵戈碰撞间，断魂悲鸣回荡；马蹄践踏处，血肉泥浆横流！   　　一片战场，仿佛远古蛮荒的兽群，所有的士兵都沦为野性之兽。无论刀断枪折，箭雨纷飞，都阻挡不住他们狂舞的双臂，无法遏止他们疯狂的咆哮……战场上血腥之气四溢，哪怕是天地都为之动容！   　　天色渐暗，喊杀声渐息，拼尽全力的叛军在唐军前后夹击下损失惨重。大势已去，挽回已无可能；安守忠、李归仁等四将只得弃城而逃，带回长安，连夜退往东方。   　　此战惨烈至极！从午时到酉时，唐军付出七万将士的生命代价，阵斩叛军六万余人，俘虏两万人，最终收复长安城。这一战成为中国古代冷兵器时代的罕见巅峰，也是安史之乱中的转折之役。此后，唐军的战略态势由防御逐渐转向反攻。   　　唯不知，当李亨唐肃宗回到长安，坐稳宝座之时，是否会怀念为此而牺牲的数万唐军勇士？是否会庄重祭奠他们的亡魂与英灵？是否会恩泽留下的孤儿寡妇、孤老弱贫？唉！可怜那些长埋无定河边的骨骸，只能作为春闺梦中的凄美影像。   　　赋诗   　　血雨长安战，烽烟遍古川，   　　野兽血性狂，蛮荒展狰狞。   　　陌刀横天地，勇士力破虚，   　　唐军英勇死，胳膊舞猛驴。   　　杀声连日月，战魂涌黄泉，   　　安守忠咆哮，跟他们拼了！   　　回鹘重骑出，铁骑踏叛军，   　　夜幕浸长安，红血湿原野。   　　唐朝胜狼烟，长安光如昼，   　　河边万骨枯，英灵涌秋水。   　　胜利难胜泪，凯歌怎狂笑，   　　长安归唐旗，永志皇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