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22年正月14,辽国的中京沦陷,在这之前女真人已经是势如破竹般的攻克了辽国的上京、东京。曾经雄踞北方,拥有五京的辽国,已经失去了一多半的领土,只剩下西京和南京两个彼此不相连的疆域。四月,马不停蹄的金兵拿下了辽国的西京,同样马不停蹄的逃跑的辽国天祚帝逃往夹山。
远在南方的汴京,宋徽宗陆陆续续接到情报,意识到辽国灭亡已经是指日可待,决定正式废除宋辽之间的和约。
大宋宣和四年,四月十四日,宋徽宗委任童贯为宣抚使,率领十五万大军北上收复燕京。四月二十三,童贯抵达宋辽前线的高阳关。
五月十三,童贯将大军分成两路,东路军的中心在雄州,由西军名将种师道指挥,屯住在白沟;西路军的中心在广信军(今河北保定徐水西),由辛兴宗指挥,屯扎在范村。辛兴宗是童贯部将,两年前的方腊起义,正是在他指挥下得以平定。
对于此次伐辽,北宋上下都很有信心,宋徽宗的宠臣蔡京的儿子蔡攸,也被任命为副手,可见这场战争只被看做是一场军事旅行。
原因有三:
一、强大的辽国已经被金军打得分崩离析,天祚帝逃往漠北不知生死,疆域只剩下燕云十六州一带。
二、西军是重文轻武的宋朝难得的精锐部队,他们世代进行着对西夏的战争,与“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普通宋军比战力高出很多。
三、西军在扑灭方腊起义中表现出来的战斗力,1120年10月,方腊起兵造反,仅仅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攻破了江南六个州、五十二个县。但在宋徽宗调来环庆路和鄜延路的西军后,仅仅用了一个月就镇压方腊起义。正因为如此,北宋上下对收复燕云表现出了十足的信心,宋徽宗甚至给童贯制定了上中下三策。
上策:燕京老百姓箪食壶浆欢迎王师,兵不血刃;
中策:辽国主动投降,将燕京献给北宋,可以让其称藩继续统治;
下策:燕京老百姓不欢迎,辽国不投降,再看情况。
即,“如燕人悦而取之,因复旧疆土,上也;耶律淳纳款称藩,次也;燕人未服按兵巡边,下也。”
北宋立国上百年,最大的问题就是喜欢遥控指挥,开这个坏头的是宋太宗。此次伐辽,既然已经撕破脸皮,就应该真刀真枪大干一场,偏偏宋徽宗还要制定所谓上中下三策,这样就让前线军队无所适从,究竟是打还是不打?
大概是被宋徽宗的乐观情绪传染,在战争尚未开始的时候,童贯就让人张贴黄榜,向当地汉人宣传宋军政策,开出了优渥的条件,大肆封官许愿,称如有人以燕京来献,即可授宋朝武官最高阶衔:节度使。
相对于北宋的天真,身处逆境的辽国表现出来坚定的抵抗决心,“无多言,有死而已!”宋朝派往燕京和易州的三个劝降使臣,都被毫不犹豫地砍了脑袋。
此前,童贯得到情报说辽军实力很弱,总数加起来万人不到,于是宋军的天真又变成了乐观。五月二十六日,种师道在童贯一再催促下,进兵白沟(就是界河拒马河),但他的军队刚刚过河一小部分,就遭到耶律大石率领的辽国骑兵袭击,裨将杨可世的部队遭遇损失最大。
第二天,辛兴宗率领的西路军也吃了败仗。
看到东西两路军战况不利,早就不赞成与辽国开战的种师道决定连夜退兵回雄州,结果被辽军发现,在雄州城下,宣抚司下令诸军不能进城,估计是怕被辽军乘机攻进城来。
但此时城内城外大乱,当时天骤黑暗,北风大雨,震雹如拳,自雄州之南莫州之北塘泊之间,及雄州之西保州真定一带,死尸相枕藉不可胜计。
十五万宋军PK一万辽军,完败!
为何会有如此出人意料的结果?
原因有三:
第一,没有做认真的军事准备。中书舍人宇文虚中就先后多次上书痛陈中央军队经费和战争物资仅仅是勉强够用,边境州县财政、军粮空虚匮乏、兵备松弛。边境上没有攻防器具,州县也只有几天的军粮,被用来抵御辽国的河朔军,“将兵骄惰、不练阵敌,军之须用百无一有……城戍守御之物悉皆无备”,早就已经自我崩坏。
但这些现实因素,在艺术家宋徽宗那里,根本听不进去。
第二,盲目轻敌,天真的让人瞠目结舌。"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发动战争是关系国家命运,军队生死的大事,北宋君臣上下居然认为辽国投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始终寄希望于和平收复燕云,没有真正的军事行动的方案和决心,在两军对垒甚至已经开战的时刻,竟然还命令不得向辽国释放一箭一矢,导致失去主动。
第三,西军长期与西夏作战,擅长山地战,对河北平原的地形不熟,对辽军骑兵的突击战法不适应不熟悉。宋朝一贯混乱的军事体制又导致名义上是前敌指挥的种师道,处处受到童贯节制,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图指挥军队。
战后,童贯把罪责全推到种师道和和诜身上,奏劾种师道天姿好杀,临阵肩舆,助贼为谋,以沮圣意。和诜不从节制乞行军法。诏种师道押赴枢密院责授右卫将军致仕(就是退休),和诜亳州团练副使筠州安置。
半年以后,宋徽宗不吸取教训的情况下,再次北伐试图依靠北宋自身力量收复燕京,结果五十万大军再次遭到惨败,宋神宗以来储存的大量军用物资丧失殆尽,宋军尸体布满了从燕京到雄州的百余里道路。
完颜阿骨打公开对作为使节的赵良嗣说:“我闻中国大将独仗刘延庆将十五万众,一旦不战自溃,中国何足道!我自入燕山,今为我有,中国安得之!”
北宋灭亡的祸根也就在这两次伐辽中彻底种下了。